留戀念

3.

巫師首領冥‧羅卡席拉回來的時間比潤預期的還要晚上許多。幾乎到潤快要到就寢的時間，才發現大廳的燈再度亮起。

明天就是潤五歲的生日宴會了，也就是在巫師世界裡懂事的年紀，沒想到在前一天他的母親冥還會這麼晚才回來。想必是有重大的事件必須與靈師協商。

至於是什麼事，緋雖然從來不說，潤也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少許。想必是在處理近來中央森林即將塌毀的事情吧。

潤不顧提諾的拼命阻止，從自己的房門跑出來，站在大廳附近的走廊伸長脖子，朝著中央大廳窺探，就算已經入夜，冥及幾位直屬於首領家族的衛兵似乎還在討論著什麼。

也許是因為白天頭跑出去玩的事情感到些許愧疚和不安，又或許是因為即將到了懂事的年齡，想知道更多事，潤吞了吞口水，偷偷摸摸的跑到大廳的門口，露出兩雙賊兮兮的眼睛，溜溜的轉著眼珠子察看裡面的人。

「潤，這麼晚了還不睡，在做什麼？」潤還來不及看到什麼東西，便被緋抓個正著，她隨手一揮，大廳的門應聲開啟，潤就這麼不知所措，尷尬的站在門口。

「額...。」會被抓到是意料之中，但沒想到會這麼快。潤一時與塞，就這麼呆站在原地。

「算了無妨，也多虧是你，那場會談才會比預想中的容易。」緋看似心情不錯，就算潤的行為有失禮儀，她也沒有太在意，反而食指一勾，讓潤瞬間不受自己控制的"咻"一聲到達了她跟前。

「你明天就五歲了，有些事也的確該讓你知道，何況這件事是與你有關聯的。」緋一手托著腮幫子，坐在首領專用的座位上，高傲的望著下方的潤。

與我有關？正當潤感到懷疑時，突然感受到極大的靈氣從自己右側傳來，他現在已經將所有學習靈氣的基礎全部練習完成了，對靈氣的感知及吸收度也有一定的效果。但這特殊又震懾人心的靈氣，至今為止只感受過一次，想到這，潤隱隱約約知道了什麼。

「難道是...？」潤隨著自己感受到的那股靈氣往右望去，果然見到自己預想中的東西，正被一個堅固又強大的巫術給保護著。

「就是那個，是幾百年來一直放置於巫師及靈師領地中央濃霧森林的界音。」見到潤的反應，緋嘴角上揚，得意的道。

「這...為什麼？靈師首領她野心那麼大，一直以來處心積慮想獨吞的這個，她怎麼可能會...」

潤簡直驚訝到眼珠都要掉出來了，也難怪今天會會談到這麼晚，原來緋是計畫著今天將界音給帶到領地上來。

 「所以說時代已經改變了，她以前那囂張又瞧不起來的模樣，總算在今天得到報應。」說到這，緋愉悅的嘴角上揚，不屑的笑了笑，繼續道：「從潤你出生那一刻起，一直到最近已經近乎斷裂的中央森林，都是時代扭轉的最好證明。風水輪流轉，總算是到了我們巫師翻身的時候了。恐怕再過不久，連接巫師島嶼靈師島的中央森林就會斷裂，這一切，完全都是朝著我們這裡的勝利而來的。」

看著越講越激動的母親，潤張大了眼睛，還是一臉不敢置信。

界音是維持著巫師領地及靈師領地能夠受到靈力包圍的重要介質，若是有著強大靈力的界音被放置在巫師領地上，不就意味著在靈師領地上的靈力會漸漸稀薄，沒有了靈力支撐的巫師或靈師，時間久了只會讓巫力及巫是消失殆盡，倫為普通的人類啊。

就算兩族之間長年不合，就算可能再過不久巫師與靈師領地就會因為沒有中央森林的連接而畫分為兩個島，但一定也會有處理界音得更好方式，根本也沒必要做到這種趕盡殺絕的地步吧。

即使在自己還未出生前，靈師首領似乎做了許多欺壓巫師族群的事情，也似乎想過獨吞界音，但也畢竟沒有成功過。潤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世才能順利將界音帶回來，不過他覺得靈師首領不會就這樣甘心落於敗者。

看著眼前明顯心情極佳的母親，潤抖著雙唇，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母親露出這樣的笑容，通常都是板著一張嚴肅的臉，做一些果斷又慘忍的事。雖然曾聽她說過，要統領一個族群，統領成千上萬的子民，就必須要有這種堅決又果斷的決心，但年幼的潤還是對這種行為感到十分懼怕。

「我到現在還記得冥她那咬著牙憤恨的眼神，簡直太令人賞心悅目了，是吧，梨香兒？」緋將界音再度捧回手中，回想起方才的會談，問到一旁首領家族的直屬護衛─梨香兒‧艾克。

「是的，首領大人，非常恭喜您，在準首領大人生辰前一天能夠將這項創舉拿下。想必明天在宴會上公布這個消息，所有人民都會萬分驚喜。」梨香兒一聽被點名，連忙恭敬的回道。

「是啊，這樣一來，我們巫師領地上的靈力一定能因此提升數千倍，不，甚至數萬倍。而那令人不爽的靈師再過幾年就會被殲滅。」緋專注的盯著眼前的界音，頭也不抬的道：「如果之後潤再打開了這個從來沒人能打開的界音，不知道還能奪得多大的力量，呵呵呵，想想還真是讓人興奮呢。」

「...大人，雖然現在說這個可能有些煞風景，不過，我想靈師首領在臨走前說的那句話，並不單單只是氣話，可能還是必須多加提防。」看著高興異常的緋，佇立在角落的狄肯皺了皺眉，思考了片刻，還是決定站出來勸道：「靈師首領多年前，為了獲取勝利，都能做出在非法時間進入製嬰室違法製造下一代首領的行徑了，這種不合常理的事她都能做出來了，實在難防她還會做出什麼更瘋狂的舉動來。」

聽得此言的緋這才停止了注視界音的目光，她收回笑容，換回從前嚴肅又有威嚴的臉，抬起下巴看著狄肯，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狄肯，你做我影衛多長時間了？」

「回大人，再兩個月便滿一年了。」

「你認為在這麼短的時間，又是在你這種剛成年不久的年齡，便能對我說出這番話來了？」緋冷下了聲音，殺氣淺而易見。

「...不敢。」彷彿能感受到這股致命的氣息，狄肯低下頭，咬了咬唇，擠出了這句話。

「算了。」坐在上位的緋見不到狄肯的表情，擺了擺手，讓梨奈兒將藉因放置到一旁：「你剛接任菲涅特依家不久，年紀也還輕，這也是在所難免。不過你當我是什麼人了？你又當我有多不了解冥這個人的為人？這種道理我怎麼可能會不懂，就是因為怕她會做出更瘋狂的事情，才要快狠準的將她殲滅，界音的奪取只是第一步而已，在未來不出五年內，我會讓他們靈師完全滅亡。」

緋的聲音寒到極點，連潤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她，聽到這番話的潤，無法抑制的顫抖，這種兩族之間的殘殺、惡鬥對幼小的他來說，似乎還是太殘酷了。

在一旁專門服侍緋的莎溫，也就是提的母親，感覺到潤的雙腿有些站立不住，連忙不發一語的上前，將潤安置在一旁的座位上。

「怎麼，潤，這點你就受不住了，這樣你要怎麼在未來擔任一個合格的領袖？」緋撇了一眼面色蒼白的潤，有些不削。

「...我想回去了。」潤面無表情，有些呆滯的說道。

「是，那我叫提諾...。」

「不行。」莎溫才說到一半，便被緋打斷了，緋瞪著莎溫，一字一句道：「剛才是他自己要在門口偷聽，現在怎麼能說走就走，潤，給我待著。」

「...。」潤抬頭看了自己母親一眼，終究沒有說任何話，靜靜的坐在位子上，不再動彈。

「狄肯，回話。」見到潤沒有在逃避的意思，緋又看向仍保持同一個姿勢的狄肯，說回了正提。

「是的。是屬下莽撞了，下次一定注意。」狄肯將頭低個更低，不敢再多說任何一句話。

「恩。」緋隨意應了一聲，又繼續說回剛剛未完的話：「現在已經順利將界音帶回來，之後便是製嬰室。沒有了強大靈力的界音做為支撐，製嬰室便沒有辦法孕育出強大的後代，雖然冥在製嬰室這塊還不願讓步，但她也一定知道這個道理，想必她也堅持不久，遲早會承認自己的敗北。」

中央森林除了界音之外，還存放著製嬰室。由於幾萬年前，巫師及靈師本是一個大族群，卻因為一些矛盾及原因劃分為兩個，且當代的首領還下了一個詛咒，讓世世代代巫師及靈師的子嗣們都遠遠無法和睦相處。這在古老的書籍中，都有留下相關的紀載。也因此，維持著巫師與靈師種族的製嬰室一直只有一個。

製嬰室顧名思義是製造嬰兒的處所。見於中央濃霧森林的巨大榕樹的左方，那是一個乾淨又巨大的場所。從大門走進去，右邊是製造巫師嬰兒，左邊則是製到靈師嬰兒，也只有在那裡，水火不容的巫師及靈師才會見到彼此，但通常也會將時間極力錯開，以免發生更多的紛爭。

巫師不得進入左邊，靈師則是不能到右邊。不管是進入巫師還是靈師的製嬰室，裡頭都整整齊齊、一排一排的擺放著橢圓形的透明物體。仔細一看，每個圓形物體裡面都有著淡藍色的液體，且在圓柱下方都雕刻著家族符號及姓氏，家族符號旁邊便是一個小小的狹長型凹槽，連接著巨大球體。

以巫師族群為例，在最中央，也是最大的橢圓形透明物體下方標示的是羅卡席拉的姓氏，其次，擺放在它兩旁的是四大皇族─卡爾曼多、希萊克多、涅恩雷德、帝拉修爾及薩爾曼多。但顯而易見薩爾曼多家的雕刻已經被外力給破壞，上方的橢圓球體也碎裂不堪，看來已經很久未使用，那便是薩爾曼多家族被抄家的象徵。

兩個種族製造下一代的方法及其容易，這也是製嬰室獨一無二且搶手的原因。只要男女雙方協調完成，在家族符號旁邊那小小的狹長形凹槽滴入自己手腕上的血液，契約就算正是完成，放置不管後，再過12個月，也就是一年的時間，便能將後代孕育完成。

至於男女雙方應當服從於誰的家族，完全似家族的權威及地位而勢。也因此毫無婚姻制約，只要雙方協調完成，滴入血液，都算契約完成，孩子則由家族優越的一方扶養。

也因為製嬰室長年必須孕育許多未來的子嗣，因此需要的靈力也由其多，故大多都不需將它放置在靈力強大的界音附近，否則將影響下代的優劣。

因為如此，將界音拿到巫師領地的緋，才會堅信不久後，靈師將徹底陣亡。

「是的，首領大人，接下來就算稍微用強硬的方式，也要將製嬰室搬回我們的地盤，如果不到那個時候，恐怕靈師首領冥是不會善罷干休。」見緋說完話，梨香兒隨之附和道。

「這當然，接下來才是勝敗關鍵。明天我也會宣布全面進入備戰狀態。雖然歷史中強硬的規定兩族不能有任何死亡性戰爭，但誰知道那個瘋子會不會不遵守紀律，就這麼攻打過來。」緋想到靈師首領冥，不禁翻了一個白眼：「任何事都必須小心謹慎。雖然我覺得她再怎麼反擊都只會是無謂的掙扎了，但還是防備一下妥當。梨香兒，明天一早招集四大皇族的當家，說有緊急會議要開。」

「我知道了。」

「恩。」緋應了聲，才放大音量對大廳的其餘四個人道：「天色不早了，明天還有宴會要舉行，都先下去休息吧。」

隨著緋的解散只是說完，眾人才紛紛的從大廳離去，而潤則是被原本服侍他的莎溫交給了在不遠處走廊上徘徊不安的提諾。

直到被提諾攙扶著回到房間躺到床上，潤才感到提到一顆嗓子的心瞬間回到了原位。他呼出一口長氣，剛才緊繃的身子這才稍微放鬆。

巫師首領...母親她，究竟想要做什麼，難道要將靈師完全趕盡殺絕嗎...就算是如此贈恨對方，做得這麼殘忍徹底，在潤小小心裡仍是完全無法接受...。

可能是今天發生了太多從來沒遇過的事，即使腦袋亂哄哄的想著許多事的潤，仍是不敵睡魔，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