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戀念

3.

本應是空無一人得靈師製嬰間裡頭，個頭嬌小的孩子們一臉驚恐的看著來人，十幾個孩子互相抱在一團，顫抖著瘦小的身軀，縮在角落最不起眼的地方，卻仍是難逃眾人投向他們的眼光。

一時之間，兩方人馬就這麼互相對看著，一方是驚恐無助的眼神，另一方則是對這意想不到的畫面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率先打破這詭異氣氛的是提諾，他顫抖著伸出食指，指向縮成一堆的孩子們，大吼道：「咦？真、真的有小孩子？」

「哈哈哈，原來不只我一個人眼花啊！」維亞聽到提諾的話，也跟著應和道：「我還以為只有我產生幻覺呢，太好了。玲雷，肯定是你的幻術吧。」

「才不是什麼幻術，我早就懷疑過裡頭有人了，沒想到會有這麼多小孩子。」玲雷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後，邊說邊快速的走向那群眼角泛淚的孩子們：「喂！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又是什麼人？」

「玲雷，妳的表情太可怕了，他們都被妳嚇的不輕。」見到孩子們不但沒有回答，反而幾個孩子還漸漸哭出聲來，羽櫻才語氣平淡的道，這裡發生的一切似乎對她沒有造成任何衝擊性。

「恐怕這些孩子都是靈師。」喬冷靜了下來，細細思考後，才道：「看他們體型推測應該都年紀差不多，大概五歲左右，跟五年前製嬰室搬來這裡的時間相吻合，恐怕是那時候在這裡製造的嬰兒吧。」

「咦？可是他們身上的靈力是巫師啊？」

「恐怕是因為吸收了巫師領地上的靈力的緣故吧。」潤上前了一步，摸了摸下巴分析道。

「就算是這樣好了，那會是誰把他們從培養球抱出來的？巫師裡沒有人進得來這裡，首領也下令讓那些孩子自生自滅了...。」

「要是有心，怎麼進不來，我們不就進來了嗎？」面對維亞的提問，潤做出了反駁。

「所以當初應該是有人進到了這裡，將他們一一從培養球裡抱出來，偷偷養在這裡吧。」提諾也上前了一步，分析道。

「那...誰會做出這種事？要是被首領知道，會是重罪的吧，私自養著這群靈師孩子...。」

「問問不就知道了。」面對喬的提問，潤走到孩子面前，露出了自認為和藹的笑容，笑瞇瞇的問道：「小朋友們，你們是被誰養在這裡的啊？告訴哥哥好不好？」

「你、你們是壞人，不告訴你們！嗚嗚嗚...。」其中一個看似這群孩子們中的頭頭撞著膽子向潤吼道，隨後又開始啜泣了起來。

「啊？我哪裡是壞人？玲雷，都是妳臉長的太可怕了！」

「你說誰可怕？明明是你自己的表情太詭異，在其他人眼裡我算很可愛的好不好！」

「好了，怎麼一個不注意你們又吵起來了。」喬扶著額頭，有些無奈，隨後轉向羽櫻道：「羽櫻，妳先去把屋頂恢復原狀吧，進到裡面來出去就容易了，應該可以先把潤破壞的部分先修復好，否則萬一突然有人過來我們會來不及反應。」

「恩。那周邊看守的結線就交給你了。」羽櫻點了點頭，向喬交代了一句，便抓著魔杖飛到了空中。

「不過，將這些孩子們養在這荒廢的齡師製嬰間裡的這種事，在我認知裡，總覺得只有一個人可能性最大啊。」等羽櫻對著天花板施行復原術時，喬轉過身來，無視仍吵個不停的潤及玲雷，對著眾其他人道。

「的確。」提諾隨之點點頭：「這座製嬰室自從五年前的那起事件後，首領就交由大哥全權掌控了，況且時常出入這裡的也就只有大哥了。」

「你們的意思是，這些孩子之所以會從培養球裡出來，是因為亞席歐大哥？」聽著兩人的分析，維亞驚呼的做出結論。

提諾及喬盯著維亞看，雖然面對維亞的問題沒有做出什麼反應，但答案也已經呼之欲出。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現在他可是首領最信任的親信耶，首領她對靈師這麼仇視，絕對不容許巫師領地內有靈師的存在，萬一這件事被首領發現了，那他現在在四大皇族中的地位不就...。」維亞說到這，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沒錯，可能會像現在的涅恩雷德及帝拉修爾一般，只是個名存實亡的空架子。」提諾沉下了目光，說出了維亞未完的話。

此話一出，三個人都面面相覷，他們每一個人都非常喜歡這個將他們從毒氣中就出來的大哥，這幾年的時光裡，即使忙碌，但他每天都一定會抽空過來了解他們的情形，沒想到，每天過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養著這群靈師孩子嗎？

「總、總之，我們現在這麼猜測也於事無補啊。」看著三人不知所措的模樣，年紀最長的提諾率先開了口：「說不定是我們猜測錯誤呢，就說還是要等大哥回來再問他也不遲嘛！看我們把這群孩子嚇成這樣。」

「恩...也是，那我們就當成沒看見，先出去？」維亞弱弱的問了一句。

「也只能這樣了。」喬說完後，對著不遠處的潤及玲雷吼道：「你們兩個，差不多該撤退了！」

因為這一吼，喬才發現原本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現在居然變成與一群靈師孩子坐在沙發上，談笑風生，不亦悅乎。

原本每個驚恐到眼角泛淚的孩子們，現在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有的抓著玲雷的頭髮，有的在潤的魔杖上當鞦韆搖擺，開懷的大笑著玩樂。

「咦？要走了嗎？我們好不容易打成一片耶！」聽到喬的話，潤鼓著臉頰，掃興的道。

這麼短的時間裡，你跟玲雷到底做了什麼...。喬有些不知該做何反應，只在心裡默默的吐槽著。

「他們說養他們的是一個叫皓凡的大哥哥。」玲雷也連忙探出頭來向喬吼道。

「皓凡？」喬聽到這句話不禁皺起了眉頭，雖然他六歲便在這座山很少到城裡去，但是他對這個名字並沒有印象。

「對啊。」潤也跟著道：「雖然名字不一樣，但是聽他們的描述及形容，都跟亞席歐大哥很像耶，說不定是同一個人喔。畢竟每天來這座山給他們食物的只有大哥了啊。」

聽了潤的分析後，眾人完全都搞糊塗了，一下子皓凡一下子亞席歐，幾個才十歲左右的孩子完全被搞得暈頭轉向，即使如此，一行人還事先將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與在製嬰室裡的孩子們談天說地了起來。

※

在中央森林的巨大榕樹底下，剛結束了對於毒氣的調查，準備再帶些空氣中含有的微量毒氣進行調查的亞席歐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不遠處，被濃霧遮蔽而阻擋了視線的人影。

亞席歐不動聲色，捕捉了空氣中對方明顯壓抑過的的靈力，有三個人。其中兩個靈師，而另一個...？

亞席歐屏氣感受著另一個人身上複雜的靈力，就在他離清了頭緒，稍稍皺起了眉頭時，對方漸漸清晰的人影中，其中一個率先開了口。

「嘻嘻！真幸運耶，亞席歐他還沒從這裡離開，正好碰到頭了，嘻嘻，我早就想看看他的真面目了呢，對吧，鏡，嘻嘻。」

「嘻嘻的真吵，紛，再吵小心我把妳變成屍體...咳咳咳。」

「嘻嘻，好啊好啊！我很期待耶，不過我更想看前面那個帥哥變成屍體的樣子！」

聽到這裡，亞席歐才看清了來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綁著雙馬尾，頭髮呈現淡粉色，穿了著一身短洋裝的少女，她手上大辣辣的拿著魔杖，魔杖如同她本人一般，呈現亮麗的淡粉色，魔杖最上頭的形狀是向四面八放分散的波浪狀。

粉色的杖炳及波浪狀的炳頭，很明顯，這是位通訊專家，雖不是如同亞席歐屬於前線的戰鬥人員，但對於現在靈師的狀況，情報人員是不容小覷的重要角色之一。

隨之在後的是一個方才被稱為鏡的男子，他全身穿著深紫色長袍，從頭頂一路遮蔽到腳底，連嘴唇及眼影都是紫色，表情陰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眼角佈滿了血絲，甚至嘴角還掛著些許的血跡，完全是一個陰暗又詭異的人。

而最後一個走在最後方，從剛才為止都沒有加入對話的，也是亞席歐感覺對靈力最詭異的那個人，則是微低著頭，看不見長相的靜靜跟著。

這個人...難道是...？

「嘻嘻，果然本人比影像裡面看到的還要帥氣耶。」在亞席歐全神貫注的觀察著走在最後方的那個人時，粉衣少女突然一個箭步，快速的出現在亞席歐面前，正對著他的臉，仔細觀察著。

「...你們是靈師...？」雖然心裡早就有譜，但亞席歐還是姑且問了一句。

「嘻嘻，真是明知故問，嘻嘻，你一定沒有發現我藏在這座森林裡的竊聽器對吧，嘻嘻，真開心。你跟巫師首領的對話剛剛都被我聽到了呢。」

「什麼？」亞席歐聽到這裡不禁有些吃驚。雖然早有傳聞靈師當中有一位通訊天才，五年前再製嬰室裡也的確親身體驗過，但沒想到才短短幾年，這個小姑娘已經將能力提升到這種地步了嗎？

「你都不知道我剛才聽到你的聲音時有多麼興奮，得到首領的同意之後馬上就衝過來見你了呢。」紛無視亞席歐明顯的表情變化，仍是嘻嘻的笑說道：「雖然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我還是很在意...你到底是怎麼進到靈師製嬰間去的？而且還能把我設在裡頭的影像製造術去除？」原本嘻皮笑臉的少女說到這，突然像整個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僅原本高亢的聲音壓的極低，語氣及表情更是駭人的很，要是第一次見，恐怕會被嚇的不輕。

亞席歐雖然有些微的感到震驚，但面容仍是非常淡定，看著這名少女，他先是後退了一步，才緩緩道：「是很完美的影像製造術，我費了很大的心思才把它完全去除。」

「少給我耍嘴皮子，我在影像的另一頭都看見了你，你一個巫師到底為什麼能夠從大門走近我們的製嬰間？要是四年多前我知道你會出現在這座森林，絕對會自己親自來這裡一趟的。」

「好了，紛，收起妳那可怕的表情，首領已經說那件事不重要了，反正她原本也沒對那些製嬰室裡的孩子抱存希望，因為就現在而言他們不可能夠成戰力的，咳咳咳。你來這一趟有更重要的目的吧，咳咳咳咳咳...」陰暗男子出聲阻止道，雖然每說一句都十分費力，似乎可以要了他的命似的，到最後還狂咳嗽了起來。

「嘻嘻，我第一次聽你說這麼長的一段話耶，看你咳嗽的劇烈程度你是不是快要掛了呀？」聽到靜出聲後，全身粉色名為紛的女子瞬間又恢復成原本開朗亮麗的模樣，退到了鏡的旁邊，嘻嘻笑著。

「這點小事不要緊的，咳咳。你是亞席歐吧，你想不想變成屍體呢？」

「什麼？」聽到鏡的這句話，亞席歐瞬間戒備了起來，抓緊手上的魔杖，往後跳了一步。

「嘻嘻嘻，鏡，你看你嚇到人家了啦！真是的。」紛輕輕敲了一下靜的腦袋，雖後又快速的靠近亞席歐，笑嘻嘻的道：「他的意思其實是要你加入我們靈師啦，怎麼樣考慮一下吧。」

「你們來就為了這個？那很抱歉，不可能。」亞席歐想也不想，便當場拒絕了。

彷彿早就明知他會拒絕似的，紛仍是嘻嘻笑接著道：「你的資質很不錯耶，如果莉莉安當初猜測沒錯，你的身分也本應屬於我們吧？為什麼要這麼忠誠於巫師？你沒有理由拒絕我們吧？」

看著這名少女表情一下裝可愛一下又變的駭人無比，要適應實在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情，連一向在臉上沒有過多表情的亞席歐，也被這名少女搞得有些精神崩潰...。

「我並沒有特別忠誠於巫師，但也不會做出背叛的行為。」

「嘻嘻，這樣啊。那就沒辦法摟。」少女先是笑笑，隨後視線便離開了亞席歐，朝著空中大喊道：「首領~您都聽到了吧？」

亞席歐皺起了眉頭，隨著紛的視線向上看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由一群白色氣體所會及而成的電視機大小的長方形。那是影像傳輸術...亞席歐暗叫了一聲不好，這四周圍全都被濃霧所壟罩，這名叫紛的少女通訊方面的才能又異於常人，以致於自己完全忽略了上頭的玩意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自己就被人全程監視了...。

影像中漸漸出現了一張熟悉了臉孔，正是靈師首領冥‧愷‧玲羅。

「初次見面，亞席歐。」影像中的女子傲慢的看著影像前的亞席歐，輕輕打了聲招呼。

「靈師首領...？」

「還記得我真是開心。五年不見了呢，當年製嬰室是你搞得對吧？」

「......。」

「我已經全部調查清楚了，包誇你的身世。」見亞席歐不發一語，冥並沒有介意，呵呵一笑後，又繼續道：「你十歲以前是在這座森林的底下長大的對吧，也難怪無法分辨你身上的靈力是屬於巫師還是靈師，真是一個特別的孩子，現在在巫師當中十分優秀對吧？剛剛你跟緋的對話我都聽到了，很棒不是嗎？完全取得了她的信任。」

「您特地讓這女孩傳輸影像，就只為了與我閒話家常？」

「當然不是。」原本靠著單人沙發椅被的冥突然坐直了身體，嚴肅的看著影像前的亞席歐，隨後道：「到我身邊如何？如果你是普通的巫師，我絕不會跟你說這種話，但是...。」

「我就是普通巫師。只要身為巫師，不可能會背叛自己的首領，這是一直以來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冥話才說到一半，便被亞席歐激動的打斷了。

看著這名態度明顯不善的男子，冥又再度靠向了椅背，表情輕挑：「喔？那莉莉安呢？她又怎麼解釋？她不也背叛了巫師嗎？」

「...那是因為仇恨遮蔽了她的視線，當年也的確是老手領對不起他們家族在先，關於她的背叛，也是無可奈何。」

「哈哈哈，他這麼說呢，莉莉安。」冥先是仰天大笑了三聲，隨後視線離開了亞席歐，看向另一頭，繼續道：「怎麼樣，如果巫師首領跟妳下跪道歉，妳就原諒他們了嗎？」

亞席歐順著冥的視線望去，發現她正看著從這群人出現開始便一直低著頭蓋住臉的跟在最後頭，默默不語的詭異的傢伙。從剛才為止亞席歐一直從這個人身上取得的怪異又為何的感覺，難道是...

「妳...難道是？」亞席歐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一行人之中站在最後頭的人。

「呵呵呵，好久不見，亞席歐。」一陣女聲傳入了亞席歐耳裡，隨後，只見那人伸手掀開了斗篷，一張看似陌生卻又熟悉的臉龐映入他的眼簾，驚的亞席歐說不出半句話，看著亞席歐吃驚的表情，女子又笑了一聲，道：「能看見你這表情真是痛快人心。還記得我嗎？我可被你害慘了。」

說話的人，正是四年半前，被發現陳屍在涅恩雷德宅邸中的莉莉安。